将纳税人称为“您”,不仅表现出国家税务总局作为一个国家行政机关对纳税人的尊重,更重要的是,它在一定意义上指明了政府与老百姓的正确关系。按照现代国家理念,政府虽然可以对老百姓发号施令,但是,政府的这种权力并不是“与生俱来”的,而是集合了老百姓的意志进行国家的公共事务管理。但政府又不是商人,它自己不可能从事生产经营,因此它需要老百姓以交税的形式来提供资金,以维持运转。从这个“路线图”可以看出,政府是由老百姓养活的,如果没有了老百姓这个“衣食父母”的供养,政府将寸步难行。
政府由于握有国家机构所具有的刚性权力,可以依靠这种强制性权力将自己的意志推向社会。从本质上说,政府这样做并没有错,因为人民之所以愿意花钱养一个政府,其目的就在于希望通过这种强制力量,将分散的民众意志集中起来,使社会的公共秩序能够得到维护。但是,政府拥有的这种权力又容易使它养成唯我独尊的作风,习惯凌驾于老百姓之上,在一些皇权支配的国家,人民甚至成了“子民”。中国经过30多年的改革开放,已经开始摆脱这种颠倒的“官民关系”,政府的权力来源于老百姓,政府工作人员更是完全靠老百姓来养活,将纳税人称为“您”,天经地义。
政府将老百姓称为“您”,这是因为就政府与老百姓的关系来说,政府应该处于老百姓的下位。前一阵子,《朱镕基答记者问》一书出版,有心人从中发现朱镕基将记者提问中对他的称呼“您”一律改成了“你”。舆论普遍将此理解为这是作者的谦虚,这没错,但远远不够。其实,这个改动更重要的是体现了朱镕基作为一个曾经的国家高级领导人,他知道自己的权力来源,他在答记者问时面对的不仅是个体的记者,而且是交给他权力的人民,他没有理由接受人民对他的这个尊称。这一字之改,生动地反映出政府与民众的正常关系。
当官员成为“您”,实际上在潜移默化之中强化着政府的权力意识,颠倒着政府与老百姓的正常关系。一些以“您”自居的官员之所以面对媒体敢于发出诸如“我拉屎是不是也要告诉你”之类的雷人之语,虽然与其个人修为有关,但潜意识之中正是由于没有摆正权力与人民的关系,才会有如此话语和相关作为。
目前,中国正在经历社会转型的激烈风暴,积累下来的一些社会矛盾正在不断爆发,引起舆论注目的群体性事件也时有发生。而深究一些事件发生的根源,虽然原因错综复杂,但政府工作人员把自己视为凌驾于老百姓之上的权力施行者,缺乏对老百姓必须的尊重,也是不可忽视的一个问题。政府如果习惯于借助刚性的行政权力来剥夺老百姓的权利,其结果只会加深与民众之间的隔阂,使政府的权力基础出现动摇。因此,即使是从加强政府行政能力这个政府本位的目的出发,政府官员也应该向老百姓谦卑地称呼一声“您”,而老百姓,则反过来可以理直气壮地对政府工作人员直呼“你”。
当然,政府将老百姓称为“您”,只是一种形式。更重要的是随着这一声尊称的到来,实现以民为本的工作作风。如果嘴巴上不断地将老百姓称为“您”,行动上却依然对老百姓倨傲无理,甚至不时干出侵犯民众合法利益的事,那么,这种口惠而实不至的“您”,还是少来为好。从这一点来说,国家税务总局公告中的这个“您”虽然值得肯定,但老百姓更需要看行动。最近,国家税务总局发出的《关于企业工资薪金及职工福利费扣除问题的通知》引起舆论强烈反弹,就因为它的执行意味着老百姓要多交税。对此,国家税务总局,有必要向你心目中的广大的“您”,作一番认真解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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